fmkn:無意識のゼロセンチ-09

2014.05.16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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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已經黑了。勝利跟在中島身邊,看見路的前方正好是轉角。中島碰了碰他的手,說,轉過這裡就是……

 

  「就是?」

 

  聲音到一半便消失在空氣中,順著對方的視線向前望去,不遠處的一戶人家大門邊,正站著不久前他們才在電車裡談論的對象。

 

  那人還穿著制服,黑色制服外套已經被脫下,稍微折過之後放在腳邊斜斜傾倒的背包上。大老遠就能看見風磨一臉無聊地盯著手機螢幕,隨後大概是察覺有人靠近的騷動,幾乎是與勝利的視線同時抬起臉、面向他們所在的位置。

 

  身邊的中島明顯地僵住了。本來順暢的腳步怎樣都跨不出,而彼方的風磨面無表情,慢條斯理地將手機塞進口袋,抓起外套和背包,明顯是在等他們的樣子。

 

  從後方拍拍中島的腰,勝利喊了聲「健人くん」,對方才彷彿大夢初醒,輕輕地對他道著歉。或許是來自上方的人工光照太過蒼白,使得中島連唇都失了血色。沐浴在路燈下的中島有些說不出的動搖感,但和那一次遠征事故的狀態不太一樣。

 

  只是這一次,他握住了那個人的手。從交握掌心感知的是明顯的顫抖,冰冷的溫度。勝利將手收得緊緊的,好像這樣就能支撐那人的怯懦退卻。

 

  在到達目的地的前兩站,仍抱著他的中島突然說,如果風磨生氣了怎麼辦。那時候抬頭看見的對方的表情,雖然和平時無異,周身卻有著揮之不去的失措,輕得幾乎要消失的聲調中是少見的示弱。

 

  如果風磨討厭我了怎麼辦。

 

  這兩個人啊,就是這種地方像得不可思議。重要的話只對他人說,頑固地用自己的方式替對方想,揣測、退縮,再從頭來過;這樣只是重覆互相傷害的方式,換做其他人,早就放棄了。

 

  勝利不著痕跡地嘆著氣。總算開口打破僵局。

 

  「走吧。」

 

  中島的手輕微地震了一下,於下一刻被他拉往朝家的方向;只是他們依然未進半步,那人的雙腿就像被釘在地面,不動如山。

 

  「等、等等……」勝利回過頭,看見中島滿臉猶豫。「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……」

 

  嗚啊,風磨くん的臉色好像越來越難看了。好歹也替他這個中間人想想啊,這樣健人くん不是更害怕了嗎。

 

  眼看著中島大有要轉身逃走之勢,勝利又是重重地緊握掌裡的手,以確保不會真的被溜掉。直到周身焦躁不安的氛圍靜止,他才再度開口。

 

  「要是以後連說清楚的機會也沒有了,該怎麼辦?」

 

  中島在他的話裡咬住唇,皺起眉,像個鬧彆扭的小娃娃,明知道自己正在耍任性,卻不願意承認妥協。

 

  「最現實的問題是,還有下一個風磨くん願意這樣接送嗎?如果再發生意外,影響到了工作怎麼辦?」

 

  不過呢,風磨くん大概是不會容許下一個這樣的人存在的。勝利在心底反駁自己的說法,雖然那個人也不會相信就是了。

 

  將話說到工作上,即便是一度陷入驚慌的中島也總算冷靜下來,安份地讓勝利將他拉往家的方向。

 

  而真正來到風磨面前,又是一波看似平靜卻極其不穩的氛圍。中島態度扭捏地死死低著頭,以含糊不清的聲音問:「……怎麼不進家門?」

  「不等在這裡,你會見我嗎。」

 

  不愧是風磨くん啊。勝利忍不住感嘆。

 

  無論是強硬的態度,還是真的做到了這個程度。如果那個人逃走,那就追上去就好了。或許是上回將話說得太明,也或許因為中島避而不見的態度,現在的風磨少了過去常有的猶豫,不再逃避這般面對面的方式。

 

  「……先進門吧。」

 

  中島垂下的雙肩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,領著他們進門,向雙親介紹了第一次造訪的勝利,便端著飲料上了樓。

 

  「包包隨便找位置放吧,我找套睡衣給你……」

 

  中島放下托盤就往衣櫃翻,跟在後方的風磨倒是熟門熟路地扔下背包,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,稍微環視了整個房間一圈,便沒了動靜。

 

  初進家門時也是,明明風磨才是突然造訪的人,中島的雙親卻對風磨的存在沒有絲毫疑慮。即使是鄰居,也不會是連原因都不需要詢問的程度。若不是有一定頻率的出入次數,大概是無法換來這種反應的。

 

  勝利接過中島遞來的睡衣,用數秒確認許久之前就知道的事實。

 

  室內又成了一片沉默,中島飄忽的視線在三人之間轉來轉去,盡是藏不住的手忙腳亂。

 

  「……啊、冰箱裡還有昨天爸爸帶回來的蛋糕。我--」

  「中島。」

 

  始終在一旁看著他們的風磨出聲打斷了話,走到房間中央的矮桌邊坐下,拍了拍地面,手掌與木質地板相互碰出悶聲。

 

  「過來。」

 

  已經站在門邊的對方猶豫了幾秒,最後還是坐到斜對面的位置。僵持不下的氣氛有些詭譎,風磨反手撐住地面,斜斜地看向中島,聲音低低的,淺淺淡淡。

 

  「為什麼躲我?」

 

  始終低著頭的中島肩膀輕微地動了一下,才開始了一聲模糊而心虛的「我沒有……」,隨即又被打斷。

 

  「我做了什麼讓你討厭的事情?還是厭倦了這種關係?」

 

  充滿負面形容的話一一從口中吐出,那個人邊說邊拉起笑,勝利莫名覺得那帶著幾分受傷的成份,和過往即使對他低頭卻不曾示弱的風磨大相逕庭。果然還是會受傷的啊。他想,被喜歡的人這般抗拒,說不在意都是騙人的。眼前中島怯生生的模樣,連他看了都想搖頭。

 

  「不、不是,不是的!」

 

  在今天第一次有了明顯的情緒波動,中島睜圓了雙眼,於挺起身子的同時抬起臉,也是今日首次同風磨的四目相對。

 

  而風磨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笑法。在中島抬頭之前就收起了那幾分受傷的神色,只是一個勁地盯著對方。

 

  「知道了風磨沒有討厭我、也不是在遷就……因為太開心了,反而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相處。發現的時候,已經躲了好幾天。」

 

  啊?風磨皺起眉,臉上明顯地寫著「你在說什麼?」,不自覺浮起習慣性的不耐神情。

 

  首當其衝接收到這份情緒的中島再一次低下了頭,聲音悶悶的,「風磨現在、一定覺得我很麻煩吧。」

 

  哇喔,風磨くん收起臉色了。

 

  一旦從混戰中脫身、站到局外者的角度,反而會覺得這兩人的模式其實是相當有趣的。勝利默默縮在床邊,看著反應如同紅綠燈、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有數段變化的兩人。

 

  「是不是會因為這樣開始討厭我呢?」中島神色無辜地眨眨眼,連語氣都軟軟的。「才開始擔心這件事情,平常不會主動找我的風磨就到家裡來了。難道是要把話說開嗎?一想到這種可能性,就更加害怕……」

 

  所以,就繼續逃了。

 

  最後的一句幾乎是只懸在唇邊的低語。雖然中島說得那麼委屈,勝利還是努力摀住臉才得以掩蓋差點沒忍住的笑。真是自作自受的典型例子啊。

 

  他有時會想,到底是什麼成就那兩人之間緊密卻搖搖欲墜的關係。明明有著不輸他人的喜歡與累積,卻又比誰都更沒被愛的自信。

 

  真是笨拙啊。

  聽見這種說法的風磨くん,到底是生氣還是是無力呢?

 

  中島雙手揪著制服邊緣,不安的情緒一目了然。

 

  「……到底要做到什麼程度,你才願意相信我呢?」

 

  風磨重重地嘆了氣。看來是無力感居多啊。這樣的回答或許是超出中島原先的想像,偷偷摸摸地瞄了那人一眼,怯生生的口吻分毫未變。

 

  「因為、本來就沒有必要為朋友做到這種程度嘛。」

  「那你呢?」

  「嗯?」

  「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話,又為什麼那麼怕被討厭?」風磨撓撓髮,語氣稀鬆平常。「只是接送的話,即使沒有我,他們也會幫忙的。」

 

  像是今天的勝利、總是和中島一起從學校到事務所的北斗……那些每一次都留在身邊擔心的傢伙們,總是放縱中島的任性的人們--

 

  「說實話,也不是非我不可的事情。」

  風磨說了很多例子。始終聽著的中島卻回得毫不猶豫:「風磨、是很重要的人--」

  「哪一種?家人?朋友?夥伴?」

 

  風磨朝那人傾過身,說話的聲音越發地靠近。察覺距離改變的中島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揪住衣領,在拉扯中被迫抬起臉,然後--

 

  「我的,是這種。」

 

  意味不明的語尾落在了唇上。勝利一時之間甚至不知該閉眼還是繼續看熱鬧。平時面不改色地實現工作上各式要求的中島,此刻也只能瞪大了眼,以當機的狀態迎來突然的親暱。

 

  一口氣跨越界線的風磨似乎沒打算那麼容易放過中島,抓住衣領的手將彼此帶得更近,空出的手捧住那人的臉頰,將吻由淺而深,越發地煽情甜膩。

 

  勝利的位置並不能看見全部,在彷彿被凍住的空間裡,中島浮上水氣的紅眼睛、風磨微傾的背影,以及滲在呼吸聲中的、屬於接吻特有的黏膩單音--過分真實的電視劇情節正於眼前上演,可能還朝深夜發展的那種。

 

  這時才想起非禮勿視與非禮勿聽這兩個詞,好像也太晚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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