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mkn:確かに恋だった-06

2013.05.19

完結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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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是一齣過時而氾濫的老舊戲碼,回不去從前的主角們說著狗血的沉重台詞,凝重的氛圍幾乎令人發笑。

 

  照在對方臉上的餘暉色彩絢爛美麗,那對大大的眼泛著水氣,極其無辜、極其乾淨,有些什麼一閃一閃地,宛如下一刻就要滾落臉側。

 

  他想,為什麼自己總是讓對方露出這種表情;他想,為什麼你總是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。

 

  時間完美得恰到好處。屬於門鈴的機械聲響在此刻。

 

  他們彷彿大夢初醒,將方才的一切猛地吞入腹中。中島很快地踏上地板、到門邊的對講機查看螢幕;三個孩子並列擠上鏡頭,相當有活力地打著招呼。

 

  「健人くん--是我是我!」

  「欸、マリ?」

  「還有我們--!」

 

  即使坐在有段距離之外的位置也能聽到那端吵鬧的聲音。菊池稍微收拾了桌面,背對著門口的方向做了個深呼吸,其實心底鬆了口氣;雖然也想知道中島會回些什麼,但暫時這樣也好。

 

  在玄關脫著鞋的三個小傢伙都還背著書包穿著制服,這個時間大概是哪個工作結束之後一起過來的。向他走近的松島還沒等他問些什麼,便自己先報告了行程。

 

  「今天是和マリちゃん一起的工作。勝利下了課過來和我們會合。」松島邊說邊將手裡的袋子放上桌面,小心翼翼地將裡頭的物品取出,「這是我們一起買的禮物--」

  簡單的馬克杯與餐具,恰好是五個顏色。中島捧著其中一只杯子、輕輕地笑著,「是大家的顏色呢。」

 

  小傢伙們動作相當一致地點了頭,三雙眼閃亮亮地盯著他們。像在等著被稱讚的小學生。

 

  (啊、有一個不久前還是。)

 

  「我和媽媽一起烤了餅乾。」マリウス也拿出了自己帶來的禮物,並指著其中一個小袋子笑道:「這袋是軟糖,給風磨くん的。」

  「欸、這東西也可以自己做嗎?」聽到了意外的答案,菊池隨即抓起小袋子探看,大大小小顏色鮮艷的軟糖置於其中,有些則被做成了相當奇怪的模樣。

  「還有蛋糕喔。」佐藤放上的盒子剛好將桌面的中間佔去,安安靜靜地朝他們笑瞇起眼。

  「我去泡茶來配點心吧。」

  「那我來幫忙--」

 

  松島率先舉起手,與中島一同將桌面的禮物們帶進了廚房。

 

  菊池隨手抓了顆軟糖丟進口,背靠上沙發邊緣,「怎麼過來了?」

  「之前就想來了、只是健人くん最近好像很忙的樣子。」

  佐藤接著マリウス的話繼續:「剛好經紀人說今天健人くん和風磨くん下午都沒有安排,就帶我們過來了。」

  「嗯?帶你們過來?」

  「經紀人說、以後如果有突發狀況,也可以過來借住。」マリウス歪頭回憶經紀人的話,扳起手指數起,「像是聰ちゃん來不及回去的情況啊--或是工作太晚、沒了回家的車之類的。就一起送回來。」

  「啊……怪不得多了一間客房。」

  「嗯!好像很有趣呢!」

  「又不是修學旅行!」

  「好痛!」

  「不要跑!」

 

  マリウス抱著頭往反方向躲,倒是佐藤偷偷爬上沙發想遠離戰場,菊池一把抓住孩子的肩,將人抱在懷裡狠狠地揉起髮;對方屈起身子掙扎,但依然掙脫不開,隨著他改為搔癢的動作邊笑邊喊;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,正好是中島與松島從廚房走出,分別端著冒著熱氣的飲料與點心們。

 

  「是健人ティー喔!」

  松島將手上的托盤一放,縮在沙發上的佐藤隨即滑了下來,「啊、健人ティー很好喝呢。」

 

  マリウス也在這個空檔掙脫了菊池的箝制,一下子躲到中島身邊,「マリ、怎麼了?」

  「頭被揉得好痛……風磨くん好過份!」

  中島有些莫可奈何地笑起,摸摸マリウス的頭,「來吃蛋糕吧?」

 

 

  送走三人之後已經有點晚了。後來的晚餐時間菊池隨便煮了些什麼,大家本來就是不挑食的類型,並不難解決。看來餐具也是預謀好的吧。他看著掛在架上的五只馬克杯想。

 

  突然變回安靜的室內才是這間屋子本來的模樣。

 

  中島洗掉了最後一個盤子,將乾淨的餐具晾在一旁,擦乾手走出廚房,轉了身就是要往房間走,與方才那種普通地和所有人接觸的姿態判若兩人;果然獨處時的中島、就只會是這種樣子;甚至因為早先的事件,連已經稍微緩和的態度都消失殆盡。

 

  沒解決的問題終究還是沒解決。

 

  「中島、」

 

  聽見了喊聲的對方非但沒有回應他,反而加快了前進的腳步。菊池本就煩悶的心情一時被激得火氣全都上來,起了身上前抓住中島、將人反壓在牆面,另一手則牢牢擋住了剩下的空隙。

 

  突來的發展終是打破對方冰冷的態度。被他困在懷中的中島無意識地縮起肩、整個人滿是慌張的氛圍,乍看之下像隻受驚的小動物,連頭也沒有抬起,只是一徑地盯著地面。

 

  「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?」

  「……我沒有、」

  「現在不就是。」

 

  菊池有些強硬地扳起對方的臉,明明面對了、卻只能看見那雙眼硬生生移開視線。

 

  (揮之不去的煩躁感。)

 

  「看著我、」

 

  他想起了某一次的休息室,同樣冷淡的中島連一秒的注視也不願意給。而他任性地將對方壓倒在地,換來了一個嘆息、然後是僅有在夜裡才能出現的甜膩笑容;那時候伸手擁住他的中島,柔軟得令他眼眶發熱。

 

  菊池在那時真正地意識到了一切,於是狼狽地被多年來累積的點滴反噬。

 

  「好好地面對著我、」

 

  他不知道為什麼中島願意和他接吻甚至上床、卻不肯好好地看著他。如果沒有了這樣扭曲的關係,這個人就會像從前一樣對他笑嗎?

 

  當年那麼裝模作樣地將彼此視為競爭對手,有過尷尬的磨合期、也曾經以為到此為止;然而虛張的自尊心也好、成長期的彆扭也好--到了現在才試圖捨去全部的自己,真是難看。

 

  「不要無視我。」

 

  他雙手捧住了那張臉,在那些近乎呢喃的請求中,終於如願合上視線。

 

  那個人緊緊皺著眉,半瞇起的雙目裡有著濃重的水氣,咬著下唇、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。比過往更大的反應讓菊池稍微慌了,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 

  他在緊繃的空間裡聽見了微弱的聲音。半是指責地。

 

  「明明是風磨先說要結束的。」

 

  再一點。只要再一點點。

 

  「中島、」

 

  菊池放軟了語氣。對方卻在那一瞬間眨了眼。長長的睫毛帶走了一部分的水氣,剩餘的全部一口氣滿出。淚珠滑過臉頰,幾乎什麼都留不下;再接下來,卻停不住了。

 

  一道道透明的水痕劃過,淚水開始在肌膚表面留下痕跡。明顯的前齒努力地咬住唇來忍住聲音,到頭來只剩下一頓一頓的哽咽聲;捧在雙頰的手、漸漸感覺到了相觸的部分滲進液體。

 

  糟糕。是真的哭了。

 

  記憶裡的那個人是不哭的,總是掛著漂亮的笑面對每一個人,工作的時候笑、相處的時候笑,連不開心了也笑;即使累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,留在那張臉上的還是相同的表情。

 

  中島說,做為偶像就該用最好的笑容面對所有的觀眾;然而他總想,對中島健人這個人來說,「笑」已經成了一張隔在自身與世界之間的假面。

 

  在床上把對方弄哭是一回事,菊池沒想過會在普通的狀態下看見中島的眼淚。

 

  嗚啊、怎麼辦。

 

  他努力忍住內心的慌張,下意識就伸手將人抱進懷裡。中島的臉靠在他的肩上,沒有忍住的哭聲溜進耳中;有些什麼一點一點濡溼了制服襯衫,屬於淚水的熱氣透過布料傳遞而來。

 

  好像被抓住了衣擺。來自身側的拉力輕輕地煽動知覺。連這種小動作都覺得可愛的自己,說起來也是相當不妙。

 

 

  懷裡的起伏好像漸漸緩和下來了。菊池一手圈著對方的腰、一手緩慢地輕拍那頭茶髮;每一次做這個動作時中島都好像很開心的樣子,所以應該沒有錯吧。

 

  世界又恢復為以前那種很舒服的平靜。不是令人煩躁的尷尬沉默,而是過去曾經能心平氣和的無聲空間;連中島身上慣有的香水味都如此安撫人心。

 

  襯衫的一角被輕輕扯動,懸浮於空氣中的聲音有著濃重的鼻音。

 

  「……我不想結束。」

  「欸?」

 

  終於開始的對話卻是這樣的展開,菊池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頭緒,只得以一聲單音來等待接續。

 

  「風磨已經膩了嗎?」他沒能看見對方此刻的表情,只覺得那些軟軟的鼻音都可憐兮兮的。「果然男人還是不行嗎?」

  不行的話怎麼可能會和你上床啊。他忍不住嘆了氣,語氣都是埋怨,「明明是你一直無視我吧。」

  「因為、因為……很噁心吧?」

 

  斜過視線就能看見緊抓住衣擺的手正在顫抖。中島緊張的時候總是這樣,即使能夠擺出安定的燦爛笑容,唯有這樣的習慣怎麼樣都改不掉。

 

  「被男人喜歡什麼的……」

  「啊?」

  「所以、一直很努力隱藏著。」大概是連此刻也正努力地擠出勇氣吧。中島的聲調慢慢的,始終沒有抬起頭,「如果不這樣的話,就會被風磨發現了。」

 

  欸、怎麼一回事?

 

  「那個,中島さん,可以向您確認一件事嗎?」

  「嗯?」

  「那個被喜歡的人、是我嗎?」

 

  這樣的問題之後,中島就不說話了。過了好久好久,也可能只是這樣的停滯太令人心焦,在想要在說些什麼之前、總算聽見了一聲微弱的、代表肯定的應聲。

 

  「……那為什麼不願意一起住?」

  「住在一起的話,沒有能瞞住的自信。」

  「為什麼又答應了?」

  「因為那時候的風磨太溫柔了……」

 

  菊池看著自己的衣襬想,明天去買個熨斗吧。這傢伙出錢。

 

  「中島。」

 

  被喊了名字的對象好像嚇了一跳,只是把臉埋得更深,鴕鳥心態似地不願意回應;菊池加重了環在腰上的力道,將對方緊緊地包進懷中。

 

  「……中島、」

 

  他側頭將臉埋進中島的髮隙間,說話的位置正好落在耳畔。對方縮起了肩,想要閃躲卻動彈不得。

 

  「風磨、這樣很難受……」

  「那就好好地看著我。」菊池的聲音低低的,溫熱的吐息纏在耳殼,「只看著我。けんと。」

 

  太狡猾了。中島在抬起臉時這樣地嘟囔著。

 

  「狡猾的人是你吧。」菊池用指腹抹去那張臉上殘留的淚,幾乎是咬牙切齒,「擅自地躲了那麼久、擅自地把全部都說了,卻不肯好好地面對我;你就沒想過要聽回答嗎?」

  「要親耳聽見拒絕的話、不如不要。」

  「你這傢伙、真是麻煩啊。」

 

  空出的手扣住下顎,菊池沒打算等到下一句話,直接印上眼前有些泛紅的唇。

 

  「為什麼你就沒有想過YES的可能性呢。」

 

 

  中島後來說,從一開始就是場騙局。

 

  那個時候起,我就喜歡你了。

 

  拋下自尊被男人擁抱也沒關係、狼狽地哭著也沒關係;明明那麼喜歡女孩子的你、願意和同性發生關係,比什麼都來得讓人欣喜。強硬的吻也好、被進入的疼痛也好,每一次都開心得想哭。

 

  對不起喔。做為シンメ的我,事實上那麼軟弱。為了一己私慾將彼此推向如此扭曲的關係,如果不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、就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向你伸出手了。

 

 

  面前的對方明明在笑卻比哭還難看。他伸手蓋住了中島的臉,沒好氣地開口,「笑不出來就不要笑了。」

  「ううん。」對方搖搖頭、抓住他的手,歪著頭再一次扯開嘴角,「只是一直、一直覺得很寂寞。」

 

  明明比誰都親近,卻什麼都不是。越美麗的夢境越能突顯真實的空虛。

 

  「都還差得遠啊。我們。」

 

  如果早一點正視一切,就不會那麼寂寞了。

 

  貪得無厭地索求彼此、一次又一次的吻,甚至是不言而喻的心安。

 

  笨拙的他們,過了那麼久才發現這一切背後所蘊藏的真意。

 

  (これは確かに恋だった。)
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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