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mkn:確かに恋だった-05

2013.05.13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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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樣的中島、不管在哪都沒有看過。

 

  大概是不知不覺露出了在家中的模樣吧。毫無防備地、下意識對身邊的人撒嬌,畢竟是被呵護長大的獨生子,在這樣累到無法思考的狀態,什麼偽裝都是無濟於事。

 

  最初是說了家務平均分擔。後來他們想了想,還是加註了若是哪一方工作較忙、這樣的分配就暫時失效;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。

 

  菊池不否認裡頭還帶有自己的私心。或者說,如果不是因為是喜歡的傢伙,才不會做到這種地步。他們的距離過於特殊,一旦察覺了這種心情、就只會無止境地擴張蔓延。

 

  為什麼是中島呢?

 

  又囉嗦又麻煩,整天把令人惡寒的甜言蜜語掛在嘴上,腦子裡好像總是充滿粉紅色的戀愛妄想,在奇怪的小地方堅持,乍看之下很可靠,實際上就是個笨拙的傢伙。

 

  (確實是、一點交集也沒有。)

 

  若是以學校同學的方式遇見,肯定是不會成為朋友的類型。就算在同一間事務所,要不是當初被綁在同個團體,想必到最後就只會是點頭之交。

 

  所以,菊池經常這樣想,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傢伙呢。

 

  電視面板裡的畫面進行到最後,贊助商的名字一個個跑過、蓋在主持人的臉上。他抬頭看看牆上的鐘,距離中島進入浴室已經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。

 

  「不會吧……」他關掉電視、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,「中島?」

 

  裡頭沒有任何回應。菊池有些無奈地推開門,溼熱的蒸氣迎面冒上、果不其然是對方安安靜靜地泡在浴缸裡。

 

  「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昏倒了……」

 

  回頭先抓了浴巾往沙發上攤開,這才進了浴室將人從水裡抱起。反正等會兒就要洗澡了,衣服溼掉也沒關係……

 

  中島整個人都被水氣蒸得紅紅的,臉頰比之前更消瘦,大概是近來開始拍戲的緣故。將人放到浴巾上包起,菊池讓對方暫且躺在自己懷裡,拿了另外一條毛巾擦著髮。

 

  抱起來的感覺也是。應該還有為了戲加強鍛鍊吧。和軟軟小小的女孩子不同,中島是很典型的男孩子體型,瘦瘦的、有點精實,本來就沒什麼贅肉,現在更是有好些地方骨頭的感覺特別明顯。

 

  為什麼是這傢伙呢……這樣的念頭再一次浮上腦海。菊池想,戀愛真是令人費解的事情。

 

  繼續著手裡擦拭的動作,對方終於漸漸於騷動裡甦醒,半掙扎地回過頭面向他,一直找不到焦距的眼努力地眨了眨,腦袋搖搖晃晃地靠近他的頸側,溫熱的吐息落在頸肩之間。

 

  「嘿嘿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風磨的味道。」

  「……中島?」

 

  口中喊著的對象轉身跨上他的腰際,本來包在身上的浴巾全數滑落。胸口的衣料被揪住、對方光裸的身子順勢靠上。

 

  「ね、風磨--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キスして、」

 

  糟了。這傢伙睡傻了。

 

  過去會出現這種情況往往是在上床過後,累得動彈不得的中島半睡半醒間任他打理著後續;這傢伙肯定是在意識不清間誤會了,才會突然向自己撒起嬌。明明只有上床時才會這樣的。

 

  (轉成這種模式的中島、往往連菊池都控制不了。)

 

  「等、等一下……」

 

  透過T恤傳來的對方的體溫、泛著隱約的熱。不知道是方才的餘熱未散、還是重新升起的溫度。

 

  「ね、風磨、」

 

  一直沒有繼續下一步的反應似乎讓中島相當不滿,放開了抓在手裡的布料、轉而捧住他的臉。

 

  這樣的中島往往能輕而消滅他的理智。男人真是可悲的生物啊。只要稍加挑逗就能被勾起慾望,還那麼年輕的他們、只是稍微煽情的舉動就能有生理反應;像笨蛋一樣順從本能地索求著對方,明明不是戀人也能接吻、明明沒有愛情也能上床。

 

  他們面對著面。鼻尖貼著鼻尖。距離近得連說話間的動靜都能在唇邊感知。

 

  「キスしないの?」

 

  中島皺眉歪著頭、飽含水氣的眼裡映著他的臉。

 

  那個人總是在他面前露出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。不解、央求……或者是哪些他看不懂的成分。

 

  (只有這種時候、你的眼裡才會有我的存在。)

 

  「嘖、」

 

  菊池粗暴地按下對方的頭、毫不客氣地吻上。中島溫馴地張著口、任他侵入其中,幾乎被掠奪所有的呼吸。隱隱約約的鼻音躍進聽覺,悶聲繞在他們之間。

 

  中島伸出手環住他,沐浴乳的香氣緊緊地跟著纏上。直到菊池摟住了貼進懷裡的身軀、才想起對方仍是一絲不掛。

 

  分開後的中島還靠在肩上順著呼吸。光裸的背隨著頻率起伏。菊池下意識撫上對方的髮,半是安撫地揉了揉;中島好像很喜歡這樣的動作,用臉頰蹭了蹭面前的衣料,逐漸地沒了動靜。

 

  從耳邊傳來的是規律的呼吸聲。

 

  「不會吧……」

 

  雖然也並不是非得做些什麼,但方才的狀況確實像是要開始些什麼的前兆。眼前是中島平靜的睡臉,長長的睫毛陰影落在近來深了不少的黑眼圈上,被吻得紅腫而泛著水光的唇拉起漂亮的弧度,心滿意足。

 

  啊啊、這傢伙。自顧自地撲上來、自顧自地索吻,然後再自顧自地睡著。

 

  菊池有些頭痛地想,中島就是這麼任性的傢伙。

 

  明明就沒有任何會對這個人有興趣的理由。除了上床之外、對方也絲毫沒有要讓其他部份再發展些什麼的意思。曾經那麼輕率地以為一切不過就是這樣,太過年輕的他們在彼此身上各取所需,想著有一天若是倦了就算了,拍拍褲子轉過身,他還是他、中島還是中島。

 

  直到這時菊池才終於明白、「喜歡」這種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;說得再多、始終都要敗在這般盲目的情感之下。

 

  (什麼都喜歡。連這樣的任性都、)

 

 

  桌上放著胸花與畢業證書、旁邊是菊池上課用的背包,黑色的立領制服外套被隨手扔在沙發上;中島一進門就看見了這樣的景象,小小的胸花稍微勾起了他的回憶,想起去年自己也是拎著這些東西回了家。

 

  「中島?」菊池拿著水從廚房探出頭來,身上的制服還沒換掉,應該也是剛回來沒多久。「這麼早?」

  「晚上是其他TEAM的部分。」放下手上的東西,中島低頭拿起胸花,「今天是畢業典禮?」

  「啊、嗯。」菊池坐到他的身邊,將手裡的水遞出。

 

  中島接過了水,又成了一片靜默。咕嚕咕嚕。連液體被飲入的聲音都過份清晰。

 

  菊池見對方陷入了無止境的沉默,想大概又是不了了之。

 

  這種關係到底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呢?

 

  中島答應了同居之後態度確實稍微有些改變,但也只是從極端的無視恢復為早先的不理不睬而已;工作的場合會有其他的團員在、那麼就和團員說話,等待拍攝的分組若是只剩下他們,那就是普通地做著自己的事情。

 

  嘛、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。也沒什麼好奇怪。奇怪的是心態改變的自己而已。

 

  如果對象是普通的女孩子的話,還能夠循序漸進地做些什麼,這點菊池還是有點自信的。只是換成了中島,突然之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。

 

  菊池在心裡嘆了口氣,抓起了制服外套,打算回房間睡覺。連這種沉默也開始令人煩躁了。

 

  突然的動作好像嚇了中島一跳,縮了下肩膀,轉頭看向他:「啊……釦子還在。」

  「嗯?」他跟著對方將視線落到外套上,無奈地撓撓髮,「我念的可是男子校喔?」

  「不會有其他學校的女孩子嗎?」似乎想起孩子談起時的神情,中島輕輕地笑了,「勝利就從後門逃走了呢。」

  「嘛……是有點麻煩。」不是沒有發現校門口和路上都有著不該出現在現場的女孩子,但菊池還是無視了。反正自己不笑看起來就很像在生氣。

  「總覺得、有點寂寞呢。」中島低下頭,聲音微弱得彷彿喃喃自語。

  「什麼?」

 

  菊池聽見了。只是懵懵懂懂。

 

  去年的對方也和他一樣,在繁忙的工作裡準備考試,不知不覺迎來畢業典禮,隨後便再也不曾(也無法)看見那一身熟悉的深色制服;那頭黑髮終是成了明亮的茶色,對方那張端正的臉沒什麼改變,只有那些說不明白的少年氣質逐漸褪去。

 

  明明一直站在身邊的傢伙,彷彿一夜之間成了大人,大步大步走向前;那時候覺得好像被拋在後頭的自己、果然還只是個小鬼吧。

 

  「ううん。」中島搖搖頭,突然站起身,走到他的面前。「那麼、做點什麼作為畢業賀禮吧?」

 

  他看見對方捧住了自己的臉、再來是那張老是笑得令人心煩的臉在眼前放大--中島的吻和他不一樣,總是輕輕地點上,幾乎只是觸碰;那些都彷彿純愛電影裡的一幕過場,輕淺的色調與斜斜灑在身上的餘暉,眼前的中島笑得那麼溫柔,視線所及的全部混合成一片很是美好的畫面。

 

  明明什麼都做過了。吻卻仍是那麼純情而笨拙。

 

  菊池稍稍仰起臉,壓下中島的頭--舌尖劃過齒列、侵入溫熱的口中,對方的手不知何時扶在肩上,最後被他摟住腰際,順勢跪上沙發。

 

  「ん、」

 

  從唇齒之間溢出的單音黏膩而軟甜。面前是中島輕微皺起眉的神情,眼底蓄滿水氣,手指緊揪著他的制服襯衫,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。

 

  依照以往的發展,老早是他將對方反壓在沙發上繼續的情況;然而菊池卻擅自結束了吻,停下動作,忽地收起了所有表情。

 

  中島被吻得有些出神,坐在菊池身上、頓了好一會才發現沒有下一步。

 

  「風磨?」對方歪著頭、神情不解地看向他,「怎麼了?」

  「沒什麼。」菊池的語氣淡淡的,原來那種煽情的氛圍突然消失得一乾二淨,「我不是為了這種理由才找你一起住的。」

  啊啊、是這個啊。中島沒有什麼反應,只是若無其事地開口,「我也不是為了這種理由才答應的。」

 

  菊池這一次重重地嘆了氣。

 

  長久以來累積的煩躁感隨著對方始終曖昧不明的回應一口氣爆炸,他幾乎以為自己聽見了某根神經斷掉的聲音,有些什麼在那個瞬間坍塌,然後灰飛煙滅。

 

  「真的是、完全不懂。」他重重地向後一靠,中島甚至因此有些重心不穩,只得僵直了身子維持平衡。「你到底在想什麼?」

 

  中島在那瞬間變得面無表情。本來還繞在周圍那種有些甜甜的氛圍都消失殆盡,沒有笑意、但也不是生氣,只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情緒,空蕩蕩的,什麼都不剩下。

 

  菊池沒有看過這樣的中島,只覺得無名的煩躁感越來越重;他不耐地抓抓髮,聲音低得嚇人,「結束吧。這種關係。」

 

  越明白什麼是喜歡、就越難以接受這般空虛的親暱。

 

  明明就什麼都不是。明明什麼都沒有。到頭來把自己的全部都賠進去,在忽近忽遠的距離中遺失了方向;自己踏了一步、對方就退一步,以為距離縮短了,實際上不過一場空。

 

  無限大減一、不也還是無限大嗎?

 

  菊池想,我們都該從年少的荒唐中畢業了。

 

  (今天的第二場畢業典禮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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